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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国政治

尹锡悦戒严事件后韩国政局的理性

叶胜舟:实施戒严未死伤一人;迅速立案调查涉案高官;宪法法院加速弹劾案审理;军队及时止损与尹锡悦切割;崔相穆展现出高超的政治平衡。

首尔时间(下同)1月15日10时33分,韩国高级公职人员犯罪调查处在首尔龙山区汉南洞总统官邸,对涉嫌内乱罪的现任总统尹锡悦执行拘留,这是韩国史上首次。10时52分,尹锡悦到达京畿道中央政府果川办公楼的公调处办公室。11时,公调处开始讯问,持续约两个半小时。尹锡悦午餐吃了盒饭,短暂休息后,14时40分继续接受讯问。21时40分,当天调查结束,他被移送至首尔拘留所。自尹锡悦突然实施紧急戒严以来,韩国政局尽管持续动荡,政客们尔虞我诈,但保留了民主、法治与理性的底线,不至于天下大乱。

实施戒严未死伤一人。军队效忠人民和宪法,没有愚忠最高统帅,默契地保持克制,这是不幸中之大幸。戒严自始至终未开一枪,无一人死伤;虽然在军车上携带了1万多发实弹,但没有配发给进入国会的士兵;戒严军抵达国会后消极怠工,没有对议员动粗;纵容190名反对派议员翻墙进入国会,依据宪法通过要求解除戒严令的决议。各方都清楚宪法条款和要害,国会议员达到宪法规定的全体过半数即150人,即可开会废除总统颁布的戒严令。

迅速立案调查涉案高官。据国家警察厅披露,包括总统尹锡悦,代总统、国务总理韩德洙,代总统、副总理兼企划财政部长崔相穆在内,已立案调查49名涉及紧急戒严的高官。参与戒严的国防部长金龙显、国家警察厅厅长赵志浩、首尔警察厅厅长金峰植、反间谍司令吕寅兄、陆军特战司令郭种根、情报司令文相虎、首都防卫司令李镇雨、陆军参谋总长朴安洙等先后被捕。此例一开,今后韩国总统再也不敢动用戒严手段消除政治异己,军队将领再也不敢盲目服从。

宪法法院加速弹劾案审理。尹锡悦及其律师团频繁采用拖延战术,例如主张公调处无权调查内乱罪、拒绝接受公调处传讯、拒绝讯问时回答、拒绝出席宪法法院庭审、申请大法官郑桂先回避审理弹劾案、申请延期审理弹劾案、申请逮捕适当性审查等,试图引导民意反弹后借势施压、等待在野党党首李在明违反《公职选举法》一审有罪的终审判决。但宪法法院迅速驳回郑桂先回避、延期审理弹劾案的申请,决定1月14日、16日、21日、23日和2月4日、6日、11日、13日密集举行8次法庭辩论,意图很明确,文在寅总统任命的2名大法官4月18日任期结束,肯定在此之前作出弹劾案裁决。笔者预测3月下旬裁决,且和朴槿惠弹劾案一致,8:0全票通过。

实施拘留仅有一人受伤。公调处和警方1月3日第一次执行拘留令,与总统警卫处、陆军首都防卫司令部55警备队在总统官邸第三道路障对峙五个半小时,被迫撤退,双方未开一枪。15日第二次执行拘留令,负责守卫官邸外围的55警备队未阻拦,负责守卫官邸内部的总统警卫处也未阻拦。办案人员轻松突破第一、二道路障进入官邸,总统警卫处还主动撤除第三道路障。尹锡悦律师团、国民力量党国会议员、尹锡悦支持者在官邸前组成“人墙”,阻止公调处和警方进入,双方发生冲撞、推搡等肢体冲突,仅有1人受伤。

军队及时止损与尹锡悦切割。1月3日,总统警卫处处长朴钟俊指挥55警备队拒捕,事后引起军方强烈不满和反弹。代理国防部长金善镐中将亲自向总统警卫处表明:调集陆军序列的55警备队去阻止警方,是“不合适的”;国防部还直接命令55警备队上校指挥官,“不得与警方发生肢体冲突”,更不敢命令开枪。15日,在公调处和警方第二次执行拘留令前,国防部再次确认“不会阻拦”的立场。

总统警卫处不再固执抵抗。第一次拘留失败后,总统警卫处承受了内外巨压。公调处1月4日与警方成立联合侦查组,立案调查警卫处处长朴钟俊等26人涉嫌妨碍执行特殊公务;10日发公文警告警卫处人员,妨碍执行公务,有可能视为现行犯被逮捕、失去公务员身份、影响退休金。因3日指挥军警拒捕,朴钟俊10日前往警察厅国家侦查本部主动接受调查,实质就是自首,行前被迫辞职;警卫处次长金成勋15日被逮捕。代总统崔相穆10日迅速接受朴钟俊辞呈,暗示其立场是不愿再看到朴钟俊强硬阻拦逮捕尹锡悦。警卫处如实告诉韩联社,“内部多数意见认为不应该再阻止这次(15日)逮捕行动”,但会负起责任始终保护尹锡悦的人身安全,许多警卫处官员甚至通过外出度假等方式躲避“大坑”。

韩国民意强势反弹。据Embrain Public等四家民调机构1月16日发布的联合民调显示,59%受访者支持“裁决尹锡悦弹劾成立”,36%认为“应予以驳回”,较一周前分别下降、上升3个百分点。据韩国盖洛普1月17日发布的民调显示,执政的国民力量党支持率39%,较四周前上升15个百分点,最大在野党共同民主党支持率36%,较四周前下降12个百分点,五个月以来国民力量党首次反超;57%受访者赞成弹劾尹锡悦,36%反对,与国会弹劾案前的民调相比,赞成比例下降18个百分点。这清晰表明李在明领导的共同民主党过于强硬弹劾,急于提前进行大选,获得总统豁免权保护等待终审判决的李在明,已经引起民众反感。

崔相穆展现高超的政治平衡。崔相穆顺位接替被弹劾的韩德洙,任代总统、代总理,一方面尊重多数民意和客观事实,另一方面适当保护执政党利益和个人政治前途,充分展示了政治魄力、担当和平衡。12月31日任命2个宪法法院大法官(执政党、在野党各自提名一人),目前大法官总数8人与裁决朴槿惠弹劾案一致,对在野党有交代;暂时搁置在野党提名的第二个大法官,对执政党有交代;否决在野党推动通过的《内乱独检法》和《金建希独检法》,由于在野党在国会未能控制三分之二绝对多数,不能推翻否决,两法案自动作废,避免政局进一步动荡恶化。1月8日、15日,崔相穆就拘留尹锡悦两次发布声明,明确要求“国家机构之间的肢体冲突都不能被允许”,如果不幸事件发生,“追究他们的责任”,不仅清晰划出了执法非暴力的红线,实质也是与尹锡悦切割。

(注:作者为独立评论人。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。责编邮箱bo.liu@ftchinese.com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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